中国的民间信仰

中国的民间信仰


来源:东方早报   文章作者:劳格文 黄晓峰

参加一个打醮活动,就是社团请道士过来做三天活动。做完了,他们就扔珓占卜,问神下一次什么时候打醮。开始的时候问神十年以后行不行,扔的结果表示神明不接受;继续扔,到最后,三年以后打醮神才认可。我问他们,为什么不通过商量决定。他们说:“各人有各人的看法,讲起来可以讲半天,讲一个月,以后恐怕还有人不高兴,毕竟有的人输了有的人赢了,我们为了和谐这么做。神明讲的话谁都没有意见。”这个方法非常聪明,他们知道社会有多复杂。

  还有一个例子。比如福建上杭县有九个村子,共用一个庙。每年请菩萨出来游神,先到哪里哪里就高兴,但总有人要落到最后。他们的解决方案是,今年先从这里出,明年就从那里出。有些地方几个村共有的菩萨,每年二月初一轮一次。非常民主。老百姓为了自己方便,对自己公平,想出了很多办法。他们不断讲神明、公道、公平、公正。组织这些活动的是有威望的人,不单是有钱。大家都认为这个人对公家的事情有热情、公道,不会偏倚。这不就是制止腐败的想法吗?我经常听到老百姓说,如果是为了给他们自己铺水泥路,都知道很有用,可谁都没钱。可是要建庙,谁都有钱,甚至可以借钱。因为这不是他们私人的东西,是公的东西。神庙就是这个东西。民间信仰对什么是公家什么是腐败都非常清楚。他们每次做完活动都马上要公布,贴出账目,有问题马上提出来。

  有一次我在台湾问一个道士,说你这个咒文别人都不懂,你可以随便念。他说,人可以骗,天不能骗。越在上面的人越不怕天,越在下面的人越怕天。民间信仰找到了一大堆非常合理的方法来表达公道,我们常常把他们看作愚民,以为他们不懂事,其实他们最懂事。

  

  人们往往会将民间信仰与封建迷信等同,您觉得民间信仰与主流意识形态、官方宗教有什么样的冲突?

  劳格文:我的看法很简单、很“马克思”——阶级,对民间信仰的态度本来就是阶级斗争的表态。以前叫作淫祀。西汉开始有这个说法,先秦的哲学家已经在批评巫。知识分子的批评一直到现在还在。黑格尔说过,存在的就是合理的。受到那么多压制和知识分子的批评,民间信仰还存在,你怎么解释?所以我觉得现代知识分子要思考。我写过《中国宗教的合理性》,讲的就是中国民间信仰的合理性。中国历来对民间的这些东西有两个态度,一个是排斥,讲愚民,要指导民众变成像知识分子那么聪明、有智慧的人。第二讲它是一种民俗。可是即便比较积极的态度还是排斥它的一部分,因为其中有阶级的态度。荀子早就讲了,人死之后我们祭祖,从我们儒家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纪念;老百姓认为是鬼。很早就有人认为知识分子比较有学问,所以不会害怕鬼,需要驱邪赶鬼,知识分子完全可以掌握自己的心理状态。可是,话说回来,越发达的国家越有精神问题,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自豪感?认为我是知识分子可以掌握自己所面临的问题。一个老百姓很自然就有一些东西害怕,去想一些仪式来处理问题。这个是不是更值得思考?

  我发现现在这个社会,真正迷信的人是知识分子,而且越有钱越迷信。因为没有自己的信仰行为指导他们的一切。如果按照礼教跟人家打交道、沟通,如果遵守这些规矩,心里就放心。能做的我做了,如果不行就是命。老百姓对待信仰,一个是尊敬,一个是幽默。我觉得民间信仰最主要的特点就是非常自然。我们如果把这个自然断掉,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。道家讲农民比较朴素,确实如此。而且他们的信仰行为也是如此,很自然,就是有点像小孩。可是小孩有什么不好?耶稣也讲,要入天堂要像小孩一样。他可能想到的就是这些,要不排斥别人、要尊敬,要轻轻松松的幽默,能够笑。

  从调查的情况看,您认为民间信仰能够和主流意识形态共存吗?

  劳格文:我1969年在台湾大学学习普通话,当时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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